Friday, November 19, 2010

遇见100%的神户



从高中开始我就迷上了村上春树。那时我把学校图书馆里他所有的作品都借了回家,读了一遍又一遍。读懂的一半,是那些活泼细腻的文字,读不懂的另一半,是那些淡淡的哀愁。我不只迷恋他的文字,还对他的生活极为崇拜。也因此,当我知道村上先生的老家就在神户时,我对这座城市从一开始就有了不一样的憧憬,以及难以言喻的好感。

2007年秋天,从首尔飞抵东京那一刻,我陷入了无与伦比的激动之中,而搭着新干线从东京往神户的路上,我的憧憬期待崇拜越来越澎湃。神戶啊神戶,一座孕育出村上先生这位大作家的城市,必定是一座非凡的城市吧。

神户,没有东京的繁华拥挤紧凑,也没有大阪的时尚奢华。它倒是很有村上先生那种漫不经心,悠悠闲闲的味道。高楼大厦少了,马路宽了;平地少了,小山坡多了;年轻人少了,老人多了。我当然没有幸运的遇见村上先生(即使遇到我也应该认不出他吧),但是我却遇见了亲爱的蓝璞先生。

蓝璞先生是我的大恩人,这话说来一点都不夸张。我和蓝璞先生素未谋面,当初欲前往日本考察时,我发了电邮和传真给蓝璞先生(他是神户华侨历史博物馆的馆长),很快就收到他的回复,然后他还替我写了推荐信,让我申请日本签证时能轻松过关。再来就是神户四天三夜的访问行程里,蓝璞先生安排了各背景的采访人物,行程充实丰富,而最感恩的是,他还陪着我完成了一连串的采访。

那些在神户采访的日子,步行的时间比乘车的时间多。蓝璞先生就如同一本会走路的神户百科全书,走到哪里,都能随时给我解说街道的历史,地震前后的分别等等。蓝璞先生退休前,在当地规模最大的中文学校教了30多年的书,桃李满天下。他走在路上也许比村上先生走在路上被人认出的几率高出许多。有好几次,我们肩并肩走着,迎面突然有路人大喊“老师”,然后再送上90°鞠躬。这些路人都不是小孩或青少年,全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了,他们对师长敬重的表现,一直让我很感动。

蓝璞先生虽然健步如飞,但毕竟是七十多岁的长辈,陪着我终日奔波采访依旧是吃力的,这让我觉得非常愧疚。有一次我们走上一座斜坡时,蓝璞先生气喘呼呼地说:“以前天天走这斜坡去学校,都不觉怎样,现在真的觉得自己老了。”我走在他的前头,心里难受得无法接话。又有一次,我们搭电车到孙文纪念馆去,摇摇晃晃的电车上,我兴奋地忙着把窗外的风景照下,转身却看见蓝璞先生累得睡着了,于是心里的愧疚更深了。

在神户最后一个晚上,蓝璞先生和太太请我吃晚餐践行。吃完饭,我们已经错过了神户市区的最后一趟巴士。蓝璞夫妇坚持陪我走回旅馆。我住的旅馆,和他们住的地方正好坐落在相反的方向,换言之,送我回去后,他们还需要步行一大段路才能到家。我想着心里又无限愧疚,但是却拒绝不了两人的好意。在习习秋风里,我们三人默默走着。神户的夜晚非常宁静,我心里的离愁突然涌现,亲爱的神户,亲爱的蓝璞夫妇,今夜我们将告别,再见,不知何年何月。

把我送到旅馆大门不远处,蓝璞夫妇和我握了握手道别,叮咛了些什么我已忘了,我只记得我向他们鞠躬道谢,却依然无法尽诉我心中的谢意。这些天来的照顾,我无以为报。就像日剧里道别离时的画面,我走向旅馆大门,他们伫立在我背后的夜色里,我忍不住回头,我们彼此一再挥手。直到旅馆大门关上了,我才让那揪心的愧疚、感动和不舍,化成了泪水。

微凉的秋风,和煦的阳光,还有暖洋洋的人情,这是2007年秋天的神户,留在我记忆里永恒的温度。








蓝璞夫妇。感激不尽


3 comments:

  1. 2007年的秋天,我经常飞中国华南和宁波。很喜欢那个秋天的温度

    神户,是以前曾经路过的地方,只在那里看过夜景,如果有机会再去神户,我一定会去你说过的大桥看看远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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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. 蝋燭の芯,
    那桥是在maiko park,舞子海公园。还可顺便去逛逛孙文纪念馆,都在同一处。

    雅文,
    我翻看旧照片,才发现我真的拍下了很多城市的蓝天呵 :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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